三級警督淪為入室搶劫殺人犯 　

來源：民主與法制時報


2005年12月26日凌晨，廣東省湛江市發(fā)生了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，死者為一對中年男女。案發(fā)后湛江市公安局迅速破案，可讓刑警們萬萬沒想到的是，殺人兇手竟是他們的戰(zhàn)友、湛江市公安局經(jīng)偵支隊四大隊的教導員、三級警督曹學偉。2006年7月，湛江市人民檢察院依法對曹學偉提起公訴。剖析這個典型的執(zhí)法犯法事件，帶給世人的是深刻的反思和警醒。
案發(fā)圣誕節(jié)之夜
2006年7月17日，湛江市人民檢察院依法對曹學偉、郝錦良入室搶劫殺人一案提起公訴。11月下旬，湛江市中級法院開庭審理此案，目前尚未宣判。但一起性質惡劣的警察犯法事件，已經(jīng)浮出水面。
檢察院對兩名案犯同時提出指控。曹學偉，1960年生，河北人，本科文化，作案時是湛江市公安局經(jīng)偵支隊四大隊的教導員，三級警督。同案犯郝錦良，1971年生，無業(yè)游民。
起訴書顯示，事件發(fā)生在2005年12月26日凌晨，正是圣誕節(jié)之夜。曹學偉通過多年的接觸，知道唐廣明（被害人，女）家里有錢，曹由于欠外債近十萬，就對唐產(chǎn)生了非分之想。
白天，曹學偉準備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和兩副手套，他對老鄉(xiāng)郝錦良說，唐廣明欠他很多錢不還，如果能把錢追回來，就跟郝合作開麻將館，或者買出租車拉客賺錢。郝就答應了跟他一起要債。
曹學偉給唐廣明打了個電話，說他要過來還錢給她。晚上12點左右，曹、郝兩人到了唐廣明家樓下。唐和他的男友詹觀富正在家里等著曹學偉。
曹學偉說，他是過來打麻將的，就進入房間打開電腦看足球比賽結果。郝也跟著進去。曹小聲對郝說：“等會兒你搞定那個男的，我搞定那個女的?！比缓髲目诖贸鰞筛笔痔?，給了郝一副。
不久，兩人走出房間。曹學偉直奔正在走廊處的唐廣明，控制住了她。郝錦良則從口袋里拔出水果刀沖向坐在客廳茶幾旁的詹觀富，并把刀架在他脖子上，威脅他不要動。詹掙扎并呼救，結果頸部、手掌被刺傷，郝的手也被刺傷。
曹見狀，大聲對郝說：“搞定他，搞定他，不要讓他喊了。”郝隨即持刀對著詹一陣亂刺，詹倒在了血泊中。
曹把唐廣明制服在地，逼問她銀行存折密碼。唐說密碼是“123456”，并喊救命，曹又叫郝殺死唐廣明。郝持刀過來彎腰想捅唐時，被她用手擋住。曹就從郝手里搶過水果刀，把唐廣明拖到客廳，往她胸部、腹部猛刺多刀，將唐殺死。之后，曹又往詹背后刺了幾刀，將他也殺死。
曹、郝殺死兩人后，將有價值的物品洗劫一空，包括手鐲、項鏈、兩個錢包、4本銀行存折、4張銀行卡等，可謂“收獲頗豐”。
　　刑警迅速破案
搶劫得手后，有豐富偵查經(jīng)驗的曹學偉著手清理現(xiàn)場指紋、鞋印等痕跡。次日，兩人到銀行取款，才發(fā)現(xiàn)密碼不符，曹就將當時搶得的現(xiàn)金藏在公安局辦公室里，叫郝把銀行卡等物全部銷毀丟掉。曹估計，作案后要等到尸體發(fā)臭才被發(fā)現(xiàn)的，因為死者的女兒長期在深圳，家里沒有別人了。
12月26日凌晨一點多鐘，湛江市公安局接到報警，迅速展開了偵查。刑警很快掌握了如下線索：12月25日晚12時多，曹學偉打電話給死者，說過來還錢。一會兒死者的朋友也打電話給死者，請死者出去吃夜宵。死者說一會兒老曹來家里還錢，就不出去了。通過死者手機里留的電話號碼，找到死者的朋友，查出了曹的電話。這套房間平時只有唐廣明和詹觀富住，恰巧唐的女兒從深圳回來過圣誕節(jié)，那天晚上十一點多她才出去玩，一點鐘打電話回家沒人聽，感到不對勁，就回家看看，結果發(fā)現(xiàn)慘劇。這個時間沒有別人來死者家。
刑警們在幾個小時就基本破案，但他們怎么都沒想到，竟會是警察作案。26日上午，曹跟郝正在忙著核對銀行卡密碼的時候，沒想到辦案刑警已經(jīng)在后面跟著他們了。
12月26日下午六時，曹被湛江市公安局的刑警和督察一起帶走。當時，曹還叫囂說：“你們有什么權力抓我！”
據(jù)一刑警分析，曹學偉當初的計劃還是很周全的。他經(jīng)常在死者家打麻將、賭球，熟悉情況?！罢业哪莻€同伙有點傻，估計做成會殺人滅口，他叫那個同伙拿銀行卡去取錢，那人都不會按電腦，但被銀行錄像了。”
據(jù)湛江市公安局知情人介紹，曹學偉2001年從南海艦隊轉業(yè)到湛江市公安局經(jīng)偵支隊工作，副團級，現(xiàn)工資待遇享受副處級。2003年8月任經(jīng)偵支隊一大隊隊長（副科級），2004年9月調任經(jīng)偵支隊四大隊教導員（副科級），2005年12月26日卻成了殺害兩名無辜群眾的兇手。
曹學偉也有個幸福的家庭。一家三口，夫妻倆月收入過7000元，此收入在當?shù)匾阉闶巧系人?。妻子在重點小學教書，曾獲全國優(yōu)秀教師稱號；女兒正在讀大學。
那么，曹學偉怎么會走上犯罪的道路呢？

人生緣何脫軌
今年7月25日，湛江市紀委將曹學偉案作為反面典型，組織民警學習討論曹為何知法犯法。一份資料對曹涉足犯罪進行了長篇分析。
該內部文件分析說，一個受黨教育多年，長期在紀律嚴明的部隊、公安部門工作的人，為什么一夜之間淪為階下囚呢？從深層次分析，可以看出偶然中存在必然原因。
一是忽視世界觀的改造，過分看重名利。曹學偉的經(jīng)歷比較順利，在部隊長期處在領導崗位，思想上存在一定的優(yōu)越感，由于“自我要求不嚴”，慢慢放松了對世界觀的改造，過分看重地位和權力。進入公安機關后，對公安工作艱巨性、艱苦性和工作的高付出與政治、生活待遇不對等的情況不理解，故此不能正確對待領導職務任用、崗位調整的問題，尤其是對2004年9月由經(jīng)偵支隊一大隊大隊長改任四大隊教導員一事，曹學偉始終耿耿于懷。下班后曹學偉就和社會上一些無職業(yè)的朋友喝酒玩樂，發(fā)泄不滿情緒，自甘沉淪。
二是交友不慎，沆瀣一氣是非不分。曹學偉喜歡交朋友，但他沒有一個較好的交友標準，他的朋友多是原來的戰(zhàn)友和社會人員，在單位內部卻沒有一個真正的知心朋友。如本案中的犯罪嫌疑人郝錦良是一個沒有固定職業(yè)、家庭婚姻關系比較復雜的人。在郝眼中，曹學偉是一名警察，有本事，有地位，吃得開，跟著他干什么都不會錯。而曹學偉在這些人面前最愛炫耀自己的本事，最能滿足他的虛榮心，雖然他并不富裕，但每次吃飯喝酒都是曹學偉主動買單。曹學偉凡事以自我為中心，他認為組織上欠了他的，社會欠了他的，以他的能力應該是呼風喚雨、事事得心應手的。所以，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，就連認識多年的熟人唐廣明也忍心施以毒手。
三是拜金思想嚴重，貪圖享樂。曹學偉透露“對錢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和強烈的欲望”。為了賺錢，曹學偉可謂想盡了辦法，他曾經(jīng)向郝錦良透露，要想辦法開一間麻將館“抽水”賺錢，但只是停留在意識中。在眾多的賺錢方法當中，曹學偉有一段時間迷上“博彩”這一“捷徑”，想通過足球“博彩”來賺取“快錢”，結果卻頻頻負債。雖然負債，但曹學偉仍然改變不了貪圖享樂的惡習，經(jīng)常和社會上的一些朋友吃吃喝喝，甚至“打腫臉充胖子”，爭著付賬買單。在這種“博彩——負債——玩樂——再負債”的惡性循環(huán)中，曹學偉完全迷失了自己，喪失了一名共產(chǎn)黨員的應有本色、一名人民警察的高尚情操、一名領導干部的廣闊胸懷，走上了永遠不能回頭的不歸之路。
記者調查中了解到，曹擔任大隊長時，已有劣跡記錄。2003年他剛當上大隊長時，經(jīng)常在外吃喝。一次酒后駕車追尾撞上別人的車，當時是深夜，別人要他賠，他說是南海艦隊的，不肯賠還罵別人。他下車后又上車，再撞一次。別人不敢要他賠了。這時交警接到事故報警，到了現(xiàn)場。見到曹開的那輛地方車，一眼認出是湛江市公安局經(jīng)偵支隊原某領導開的，問曹此車怎么給他開的。曹知道身份要暴露了，怕了，趕快叫朋友來頂罪，說是他朋友開的車，于是逃避了公安部“五條禁令”的追究。
曹學偉改當教導員后，天天借酒消愁，喝醉了好多次。他住在局辦公樓后面的錦安邨小區(qū)，門衛(wèi)經(jīng)常見到曹喝醉回來。曹還天天沉迷于賭博，買私彩、賭球、打麻將，輸了不少錢。曾有人打電話到其辦公室追債，他辦公室的同事都知道。
曹心理失衡，也許他也想過這樣對自己很危險，但卻不知道如何排解。有知情人透露，2005年12月8日，曹發(fā)短信給湛江市公安局何成華局長，表示心里憋得難受，想找局長談談心。何局回復等他有空再聯(lián)系曹。曹就這樣天天等待局長的約見，曹相信局長一定會約見他的，等了半個月，也沒有消息。曹對同事說憋得發(fā)慌，預見有大事發(fā)生，有不好預兆。沒想到曹還沒有等到局長的約見，就在12月25日策劃搶劫殺人了。何局長在全體民警大會上也證實發(fā)短信的事實。


　　個案敲響的警鐘
曹學偉萬萬沒想到，才當大隊長一年就給調整為教導員，職務上的改變也改變了他的一切。職務的改變，曹學偉沒有了之前的風光，不知是為了還債，還是故意諷刺，曹學偉在公安局辦公大樓的電梯口張貼賣房公告，這可是局里分給他剛裝修好的新房子，但無人問津。
“曹很窮，他在大排檔吃飯，炒個菜十元左右都要講價，家里也很簡陋。他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，作案時還穿著警服去的。他在陽臺上拖唐廣明進屋被對面樓的人看到了警服。還沒宣布破案時，湛江晚報就登了，但只說袖子上有圖案，沒說是警服?！币粋€辦案刑警說。
從相關通報的內容看，曹學偉一落千丈的地位及欠債，導致其思想的巨大轉變，人生觀來了個大逆轉。他開始沉迷于喝酒、賭博，要用賭博來改變命運，賭球、打麻將，希望一夜間暴富?？伤€運不佳，越賭越慘，最后徹底崩潰了，導致鋌而走險去搶劫殺人。
曹所在大隊的同事知道有人向曹追討賭債，可沒人當一回事，因為湛江的警察被黑社會追討賭債的已有好多先例。
與曹案相類似，湛江市所屬的雷州市也發(fā)生了一起警察搶劫案，前不久，雷州法院已作出一審判決。法院認定兩名被告民警鄧某、崔某犯搶劫罪罪名成立，分別判刑三年、四年。
據(jù)指控，被告人鄧某、崔某案發(fā)前是雷州市公安局所屬派出所的民警。2005年10月25日中午，鄧某穿著警服與崔某騎一輛摩托車在調風鎮(zhèn)松樹港醫(yī)院附近，以查私彩為由攔住鄭某連、鄭某英、吳某木共騎的一輛摩托車。崔某出示警察證后，鄧某便搜吳某木的口袋，搶走吳的現(xiàn)金80多元及兩張5頭2尾的私彩獎票3注，接著又動手搜鄭某英、鄭某連的口袋。崔以鄭某連無證駕駛為由提出罰款100元，鄭不同意，崔將罰款降至50元，后鄭某連給了50元，才得以駕車離開。當天下午，私彩開獎，兩人搶得的彩票居然中得大獎，取得獎金后兩人被跟蹤的警察帶走。
在公眾的眼中，警察是作為執(zhí)法者的身份出現(xiàn)的，但這次警察卻與“搶劫”一詞相連。警察淪為搶劫兇犯，無論其動因是什么，都值得引以為戒。　(記者 景劍峰)

2006年12月1日曹學偉和同案犯郝錦良已被一審判處死刑.